早些时日,偶然间听人说起,台湾有位得道高僧净空法师,通过多年对人类生存状况的观察与反思,形成了自己独到而深刻的见解,很有见地,发人深思。由于忙于工作,我并未对其人其论引发兴趣。7月18日,我随中山民进市委会参观考察团到了安徽省庐江县,实地走访中华文化教育中心,加之一路上车载音像设备一直在播放着央视主持人对净空法师的专访《和谐拯救危机》系列篇,使我对净空法师本人及其观点有了初步的认识。参观归来的几天里,我的心绪依旧难以平复,仿佛还停留在净空法师构筑的意境里,停留在那个看似平凡的小镇——汤池。
首先,我很诧异于净空法师,一位80高龄的老人(录制《和谐》篇时82岁,今年已是86岁),精神如此矍铄,思维这般清晰,口才与表达依旧严谨流畅,着实令我叹服;(同时,也时时为自己和同龄人感到悲哀——生逢食品安全乱世,终日与有毒有害为伍,我辈注定不能像净空法师一样健康与长寿了。)其次,我很佩服净空法师,一位出家人,居然如此关注家事、国事、天下事,忧国忧民,并身体力行,不顾年事已高,不避舟车劳顿,巡游巡讲于世界各地,以佛法理论和自己的感悟教化众生,为世界和平和人类幸福奔走呼号,着实令人感动。
自从接触《和谐拯救危机》以来,我一直在反思一个问题:我自认为我是一个意志笃定,不轻易为外界所动的人,很少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能引起我的兴趣和关注,可为什么这次居然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出家人打动了呢?到底是什么力量和因素使然呢?几天的思考下来,我好像有了一些答案:其一,净空法师宣讲的佛家观点与我多年接受的唯物主义观点截然对立,诱使我想静下心来听他讲经说法,在我内心深处引发着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博弈、对抗、较量。其二,净空法师所讲佛家观点有的浅显有的深奥,但是为求证他的观点,他所引用的生活中的实例和现象却是鲜活的。尤其是一些现象,大家耳熟能详、司空见惯,很多有识之士甚至平民百姓也深有同感,所以他的观点能够引起众人的共鸣。他与众人的不同,只在于一般人所想往往是支离破碎的,而他所述则是系统的、形成体系的。正是在这懂与不懂、是与不是、赞成与反对之间,诱发了众人与我浓浓的兴趣。
不可否认,净空法师反复提及的“危机”绝非危言耸听,而是不争的社会现实。如何看待这场危机,由于人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同,必然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难以形成定论。我乃一介市井草民,学识浅薄,又终日累于生计,断难对社会问题有一个透彻的认识,也注定不会提出理国治世良方,只想结合自己的生活体会,谈一谈自己的一些浅见拙识。
一、我眼中的危机
我赞成访谈录使用的“危机”一词。我认为,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在貌似强大的科技背后,确实隐藏着巨大的危机。首先,从全人类来看,多年以来,人类的生存就面临着生死危机。从上个世纪60年度美苏争霸引发的核军备竞赛开始,人类就一直笼罩在核战争的阴影之中,仅美苏拥有的核武器就足以将人类及全球生物毁灭20多次,加上其他国家的核杀伤力和常规武器,全球人均2吨多TNT的爆炸当量让人后背发凉、毛骨悚然。很多人都津津乐道美军阿帕奇直升机强大的进攻和打击能力,似乎在为科技的进步而欢欣鼓舞,却忽视了它的用途本是杀人武器。“二战”结束以来,虽然未爆发世界性战争,但地区冲突和局部纷争此起彼伏,人类对自身生存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其次,从中国国内来看,更是危机连连:连年的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在很大程度上是以资源的浪费和环境的破坏为代价换来的,急功近利的发展观和好大喜功的政绩观使青山不再、绿水匿踪、蓝天罕见,煤炭石油等不可再生资源被人们疯狂采挖,稀土等矿产资源被无节制地销往海外,粗放型增长方式带来的社会问题日益显现,这种“挖祖宗坟,断子孙路”的发展方式还能让中华民族走多远?食品安全问题牵动着每个国人的神经,频频见诸报端和荧屏的问题食品使百姓再难拥有一张放心的饭桌,转基因食品大量进入人们的生活使人们不禁为中华民族的繁衍而忧心忡忡。贪污腐败成风,贪赃枉法横行,让国人一次次引发贪腐纪录不断被刷新的震撼,也引发对监督机制的质疑和抱怨。分配不公世人皆知,基尼系数疑似世界之首,“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古训被决策者弃之脑后,由此引发的社会矛盾与日俱增,很多百姓把中国看作一只火药桶或者一座内部温度不断升高的活火山,一旦遇到火星或者达到临界点就会爆炸喷发,笔者以为这种观点并非危言耸听。然而遗憾的是,更多的领导层缺乏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而不肯深层次挖掘和探究原因,或者无力从体制机制上破解矛盾,于是终日里报喜不报忧,讳疾忌医,掩耳盗铃,或者充其量只想在维稳上投入更多的人力无力。殊不知,隔靴搔痒式的被动应付只能稳定一时岂能稳定一世?我国的教育只在重视培养一群笔试高手,而疏于对学生们创新意识和能力的培养,所以30多年的高考我们培养了无数状元但又锻造出多少蜚声海外的科学家和诺贝尔奖得主?中国的公务员社会地位高、经济状况好,使得公务员队伍庞大,机构臃肿,财政负担沉重;同时使得公务员考试持续升温,由此引发越来越多的精英型人才从生产领域流出而进入所谓的“管理层”,无疑对社会生产力的长远发展造成巨大的损害。儿童历来被视为一个国家的未来和希望,中国儿童的整体生存状况大家有目共睹,入园难,入学难,各种竞赛和考级抹杀了孩子们的天性,数千万留守儿童自小失去父爱母爱,扭曲的价值观直接殃及了幼儿的成长,六龄童“长大后要做官,做贪官”的理想宣言岂能视作个别孩子的心声?暴力游戏充斥娱乐平台,青少年犯罪低龄化趋势明显。社会整体道德取向滑坡,“小悦悦”事件折射出的绝非少数人道德的沉沦,中国被世人称为一个“扶不起摔倒老人的社会”并非空穴来风……
常言道: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当我们把目光聚焦国内,带着一颗理性的心去审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就会发现,我们的生活确实出现了许多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是隐性的,而是显性的,是浮现在表面、不需要深刻挖掘就能显现出来的,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经济看上去还算可以就被表面的繁荣而遮蔽了视野,如果在全社会做一项“你幸福吗?”的调查问卷,很难想象会有多少人发自肺腑地承认自己是幸福的。这就是我们的国家,一个被称为“富而不乐”的社会,难道这些问题不是我们必须思考和面对的危机吗?
二、危机的渊源
任何问题的发生和存在,都是有其原因的,净空法师的因果联系之说是成立的。唯物辩证法认为,事物必然处于因果联系的链条之中,上有因下有果,因果联系是先行后续、引起与被引起的关系。人们懂得了因果联系,就可以根据原因预测结果,根据结果找寻原因。
中国诸多社会问题之所以产生,许多人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有人认为,由于中国多年来自我封闭造成与发达国家的差距不断拉大,中国人“穷怕了”,所以才会如此急功近利,一味谋求发展速度,从而忽视了经济结构、效益和质量。也有人认为,是决策层缺乏忧患意识,缺乏远见卓识,才会只图眼前不顾长远,忽视了可持续发展。还有人将种种社会问题的原因归咎于多年来我们只顾着发展经济而忽视了道德教育,于是才会引发一系列频发的食品安全问题,才会有北大硕士、深圳公务员殴打父母事件的发生,才会有震惊世界的“小悦悦”事件出现。还有人将诸多问题归因于现行的经济和政治体制——正是由于分配体制不合理,才会有垄断企业、个别行业、国企高管薪酬过高;由于监督机制和法治环境不健全,才会使腐败分子缺乏制约、逍遥法外。以上分析,都是成立的。笔者以为,我国现存严重社会问题的形成,应该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同时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多年日积月累造成的。
但是我认为,以上多种因素都只能作为原因,但不是最终的根源,真正造就这些原因的渊源应该是信仰危机,即我们这个社会缺乏一种作为大众精神皈依的信仰。根据笔者对社会万象的观察,我以为:如果一个社会,人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哪怕这些信仰会因人而异,但是,只要人人心中都有自己敬畏的神,或者信奉的主义,这个社会就会向善,就有一种秩序;反之,一个社会缺乏信仰,公众对什么都不崇拜或者敬畏,就会为所欲为、无所不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个社会开始推崇“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于是有了“人定胜天”这个响当当的口号。上个世纪50年代末,我们喊着这个口号曾想“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结果引发三年自然灾害和困难时期。然而国人并没有痛定思痛、从中吸取教训,改革开放初期,我们“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情绪还是比较理性的,但是当我们的改革步步深入的时候,一些人的头脑又开始发热,恨不得立马把上个世纪未能实现的“超英赶美”理想在我们这代人身上尽快实现,于是,在膨胀的物欲驱使下,对资源的掠夺性开采和破坏又出现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荡然无存了,人们只看重自己的腰包,不再顾及大自然的承受能力,不再敬畏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不再敬畏道德、法制与神灵,于是制假售假、坑蒙拐骗横行,贪污腐败、权钱交易泛滥……
所以,我以为,信仰危机既是我们这个社会诸多危机的一种体现、一种表征,同时又是其它诸多危机的根源。信仰,本属于意识范畴,我这样讲,并非夸大意识能动作用,不是说信仰决定一切,而是说,有了正确的精神信仰,就能充分发挥意识的反作用,指导人们正确地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因此,有必要申明,我的观点和净空法师所讲的“境随心转”还是有质的区别的。
三、危机的解决
辩证唯物主义矛盾观告诉我们,世界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世界,害怕矛盾、回避矛盾在理论上是错误的,在实践上是有害的。目前中国社会矛盾重重,危机客观存在,我们不能讳疾忌医、掩盖矛盾。正视现实,从而寻求正确方法解决矛盾才是我们唯一正确的态度。
如何解决社会矛盾,净空法师主张最根本的是通过圣贤教育、道德伦理教化,使人们知善恶、懂礼仪,我认为这是非常必要的。道德滑坡是不争的现实,通过教育,使人们能够坚守道德阵地,重塑道德高地,无疑是必要和紧迫的。同时,笔者以为,圣贤教育固然重要,但是培养人们的信仰同样应该成为教育的目标。综观古今中外,培养人们的信仰对于形成安定有序的社会环境功不可没。马克思主义是科学,信仰它可以使我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实现社会和谐、经济繁荣;万能的上帝是不存在的,但在信奉上帝的国家由于人们对上帝有着虔诚的敬畏而奉公守法,社会同样是和谐的;各种不同宗教信仰的国家,虽然教派有别,经典与教义各异,但都教导其信众弃恶从善,社会总体上也是和谐的。一言以蔽之,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必须有信仰,信仰可以不同,只要不是邪教;最可怕的公众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信便意味着什么都无所畏惧,丑恶、邪恶、罪恶就会乘虚而来,这个社会断难治理好。
必须申明,笔者的态度绝非鼓励人们崇拜和信仰宗教,而是说,在中国目前绝大部分人尚不能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形势下,宁可让其接受某种宗教也不可使其失去信仰,信教虽然不如接受马克思主义更科学,但总比什么都不信强之万倍。
当然,要化解矛盾、维护稳定、实现和谐,紧靠信仰的力量还是不够的,毕竟信仰更多地体现为自律,除此之外还必须加入他律,这就是法治的力量。我国已经开始步入法治社会,只有在道德建设基础上,切实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才能维持社会的秩序、实现社会的和谐。
除了道德和法治的力量,我国的国民教育还有诸多方面需要加强,要不断提升国民的知识和修养,比如刚才提到的辩证法因果联系的宣传与教育,使公众对佛学所阐述的因果报应有一个正确的理解,未雨绸缪,提高行动的主动性、创造性,最大限度避免盲目性。
辩证唯物主义历来重视实践的作用,坚持实践第一的观点。在这一点上,虽然净空法师并不信奉马克思主义哲学,但是其实际行动却证明了他对实践观点是认可和积极践行的。安徽省庐江县中华文化教育中心的建立就是最好的明证。净空法师在汤池镇建立这个中心,旨在通过他本人及中心工作人员的努力,为社会公众做出表率,从自身做起,身体力行,率先垂范,收到了理想的效果。通过我们对汤池小镇的调研,村民对中心的设立及其影响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充分验证了净空法师的观点,即培养伦理道德是可以见到实际效果的。
四、我评净空法师的观点
以我目前的学识和阅历,对于净空法师其人其论点,我还不能完全接受。因为从我接受的教育来看,我更认同和倾向于唯物主义世界观。在此,我不想就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世界观本身做全面阐释,只想就其实际效果和社会影响来看,我不得不承认,净空法师的观点及其所为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警醒世人、教化众生的作用,这在中国目前所处的经济虽然繁荣但价值观却很繁乱的大背景下不啻于一股清新之风,起码让一部分迷失了信仰的人又找回了精神寄托和皈依,这对于建设和谐社会乃至和谐世界、化解危机与矛盾起到了重大作用。我无意神化净空法师,但是无视他的作用显然是不尊重客观事实的。
其次,从继承与发展中华传统文化的角度来看,必须承认,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绵延五千年未绝,其中精华与糟粕并存,如何切实做到古为今用、批判继承中华文化之精华,是当代人必须认真思考和研究的问题。自从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以来,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中国社会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历史性巨变。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马克思主义作为主流价值观在中国社会意识形态领域占据了主导地位。但随之出现了两个问题:其一,民族虚无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抬头,否定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趋向日益明显,这一倾向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砸烂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的呐喊声中,很多优秀传统文化被当成“四旧”而被破除。其二,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利益格局多样化,人们的价值观开始走向多元,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面临着严峻挑战。对于第一个问题,我的观点是,全盘否定中华传统文化是完全错误的,不辨真伪、不加筛选地把传统文化之精华与糟粕悉数抛弃、全部扫进历史垃圾箱违背了辩证否定观,是非常有害的,好在那个动乱的时代早已经结束。对于第二个问题,我的态度是喜忧参半,忧的是马克思主义的主导地位有被撼动之虞,封建迷信等文化糟粕有沉渣泛起之势;喜的是有更多的人意识到挖掘中华传统文化精粹之重要性。对于净空法师的观点,笔者的真实观点亦是喜忧并存,喜的是终于看到佛家学说、道家教义等传统文化在今天被更多人关注并不同程度接受,忧的是它与马克思主义观点的碰撞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中国共产党指导思想的影响力,或者在强势的上层建筑面前它会被撞得头破血流,而让我担忧的这两点都是不我期望的。
第三,透过《和谐拯救危机》系列篇的制作与播放,我欣慰地看到中国政府对待宗教的态度较之以往更为开明、更加宽容,但随后而来的庐江中华文化教育中心被“不便言明”的原因莫名关闭和社会上的种种传言,又使我产生了一些遗憾和担忧。笔者以为,我国目前应该利用佛学及一切有利于社会稳定与发展进步的宗教势力,发挥其进步影响力,这与我国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并不矛盾,因为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本来就是我国宗教政策应有之义。
庐江归来,思绪很乱,乱笔写来,难成系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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