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与不惑,不仅是艺术的叩问,也是人生的叩问,我市青年画家肖伟个展开幕当天,嘉宾云集,肖伟的脸上依然写着淡定。当十多年艺术之路终于此刻绽放出一朵温润的花,步入不惑之年的他,或许也拥有了一份拈花微笑的从容。
“深夜两点,那棵树顽固地站在中间,一动不动。昏黄的灯光下,思绪的野马独自徘徊在空旷的大街上。城市渐渐入睡。儿童乐园的旋转木马在孤独地转动。小时候的我趴在木马上睡着了……”画展现场中央,肖伟央美的毕业创作工笔重彩《深夜,我们怀念远方》(以下简称深夜),以梦幻般的笔调引领观众走进都市人的淡淡忧伤,给人以安静的力量。
“你看到了什么就是什么,”画的意向庞杂,结构错落有致,但还是能从中窥见许多秘密。
旋转的木马,鲜红橙黄的气球,对儿童时代的留恋尽在纸上。童年时的肖伟,常常拿着母亲给的粉笔自得其乐,蹲在家门前走廊的水泥地上画动画片和小人书中的各种形象:岳飞、赵云、孙悟空、阿童木、骏马、兵器……满满的一地。太阳把他晒得黝黑,还长出了很多痱子,但他乐在其中。 赤脚秉烛的红衣少年,迷离了五官,那应该是他十六岁时考入湖南师范大学美术系的模样。青春总是令人迷茫的,20岁这一年,肖伟来到中山一所中学做美术教师,教书育人,艺术的殿堂仍旧向他召唤,他不愿在平庸中消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不安分的我终于下定决心,辞职,到广州美院国画系研究生课程班深造。”他在《我的故事》中这样写道。
于是我们看见了《深夜》里一位轮廓清晰的女性,身着绛红长袍,手执大提琴,向未来远望,举止神态似曾相识。身在广美的肖伟给自己的创作定下规划:打牢基础,再求个性。也因如此,他当时的作品多有名家的“影子”,1996年创作的国画《微茫》中便可嗅见何家英的气息。两位少女,一坐一立,一个问地,一个望天,像极了《深夜》里的悠远的提琴少女。
乌黑的钢琴背后,是混合着城堡、工厂、施工地后的城市,光怪陆离的乱象,他却用如工程师般缜密的笔,细细密密地勾勒着。那正是广美学成归来创作活跃的他,担任了中山美术馆的负责人,画家的兴趣点开始转向在单纯的画面中挖掘更深层次的精神内涵。他执著于用油画定格一片枯荷、干瘪的枝叶的衰败过程,一寸寸解构,再不留痕迹地还原。他迷恋其中:秋天的色彩或许不再鲜艳夺目,但生命的形态反而愈发有味道。一如人生,走过辉煌、正在消逝的它或许更能引发我们对生命的感触。
这种感触若不是切肤的痛,也不会来得这样深刻。三年后,肖伟突然从中山美术界“消失”了,丢了他的“帽子”,削去长发,来到梦萦多年的中央美术学院,做回学生。这一次,他学的不是已经得心应手的工笔画或油画,而是从未尝试过的壁画。从头来过,多了浴火重生的决绝。壁画的大尺度和丰富想象,自然令他收获满满,然而更重要的是,三年的央美学习,已经让他能够理解并应用超现实主义的绘画手法,找到了一种独特的抒情方式。《深夜》中拼接重组的画面,并不唐突,各位一隅却有流水般的浑然一体。
舍与得,也许是最玄妙的艺术。为了艺术追求,肖伟两度重返校园,放弃了太多。在展览画册中,郑集思为他作序:《放弃后的富有》。时至今日,我们也许应该学会放弃,减法比加法难做得多,一个坛子的容量是有限的,要存入新的就必须倒去旧的。放弃后的富有,是求之难得为艺之化境。”画家的言语浅白很多:孔子说四十不惑,我现在离不惑还有几岁,十多年前,我还觉得自己的人生有许多种实现个人价值的可能,但现在只有一种。我已经在美术的道路上走了那么久,以后的我还会坚持,梦想,也会因此发光。
记者 冷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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