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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邓小平视察中山温泉宾馆，第一任总经理李晃叠（左）汇报工作。图由市档案馆提供
▲当年，霍英东（右二）在工棚里与设计施工人员研究温泉宾馆建设工作。 图由市档案馆提供
▲１９８０年１２月２８日，中山温泉宾馆隆重开业。当时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杨尚昆（右五）主持开幕式。图由市档案馆提供
核心提示
1979年，注定要演绎“春天的故事”。
亿万中国人民被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春风唤醒。复苏了的激情、复苏了的希望、复苏了的美好愿景，犹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位于中国南海边的伟人故里中山市，成为春江水暖的先知者，率先打开门户，迎接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来自港澳的投资者。就在这一年动工兴建的中山温泉宾馆，开创我国中外合作经营旅游宾馆之先河。她犹如一枝报春花，绽放在罗三妹山下，在中国推开对外开放的窗口之际，让人们看到了新时代的姿彩。春天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不走回头路”的历史强音从这里响彻神州大地……
“告诉你吧，世界/我—— —不—— —相—— —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就在这首１９７９年３月发表于《诗刊》上的诗歌《回答》，诗人北岛用一种近乎绝然、发泄的口吻喊出了一代人对陈旧体制的反抗。是改革开放，释放了人们渴望改变现状的巨大力量。回忆起当年这股汹涌澎湃的“冲击波”，时任中山县委统战部部长、兼任中山温泉宾馆第一任总经理的李晃叠依然历历在目。
让客商有个下榻的地方
1978年12月19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幕后的一天，《澳门日报》发表了中山县翠亨村开辟旅游区的报道，霍英东从这篇报道里嗅到了“春天”的气息，立刻前来中山县考察。随后他成为第一批返回内地兴建宾馆的投资者，首站便选择在“敢为天下先”的孙中山家乡。
记者：霍英东先生曾说过，中山温泉宾馆是他投身改革开放的一个重要起点。当时的中山，是如何把握住这个先机的？
李晃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新纪元。但怎样改革？如何开放？从哪筹钱搞建设？这对当时一穷二白的我们来说，真是“一头雾水”。我和当时的港澳工委副书记柯正平是老朋友，跟他聊天中，得知中央有意图先动员一批爱国的有实力的港澳商人带头到内地投资。霍英东是香港中华总商会会长，何贤是澳门中华总商会会长，他们是港澳商界领袖，很有影响力。我跟柯正平说，不妨请他们到中山看看。
记者：当时有明确的投资项目吗？
李晃叠：哪有啊！我们不知道外商会投资什么，也不是很清楚中山有啥好投资的。经济生活困难，交通、卫生条件恶劣是当时的现状。当时中山唯一可以招呼客人住的地方就是139招待所。房间没有自来水，服务员一手提桶冷水，一手提桶热水到房间，让客人勾兑着洗脸，洗脸盆没塞子，就用热水壶木塞代替。
霍英东认为开放的先决条件是要有好的投资环境，客商回来要有个下榻的地方，于是决定先建一家宾馆。
记者：雍陌村在中山温泉宾馆建成前，就连许多中山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霍英东为什么会到一个小乡村建宾馆呢？
李晃叠：霍英东出生于贫苦的水上人家，被称为“疍民”。孙中山先生解救了疍民在内的苦难中国人民，是他一直景仰的伟人。他想先在孙中山先生的家乡试验一下。
记者：中山温泉宾馆建成前，那里的温泉有啥用途？
李晃叠：温泉的泉水很烫，平时泉水白白流掉了，村民杀鸡时，会到那去煺鸡毛。霍英东和我们一起翻山越岭寻找建宾馆的地点，最后选定在罗三妹山脚下，那里地质基础好，还不占用耕地，又有罗三妹山作背景，风景好。改革开放没有样板
中山温泉宾馆作为中外合作的第一家宾馆建成之前，大陆还没有旅游业。当时的贫穷不仅是物质的极度匮乏，更严重的是缺少与世界经济接轨的市场概念。霍英东筹建高级涉外宾馆，挑动解除价格束缚之战，这些对改革开放实际进程至关重要的举措，恰恰与提出“习兵战，不如习商战”新观念的郑观应（近代中国著名思想家，故乡在雍陌村）不谋而合。
记者：为何选择中外合作经营模式呢？
李晃叠：霍英东投资的指导思想是：我出钱，但宾馆要由中国人办，要由中国人管理。
当时全国没有这方面的合作样板。我和霍英东的秘书来到广州，在省政府迎宾馆里闭门一周，起草合作协议书。多大投资规模？什么投资形式？如何管理经营？真是想得头疼，就连当时的省长梁灵光同志也过来帮我们一块想。我们想好一条，否定一条，否定了再想，最终定下来是中外合作经营模式。
记者：我在市档案馆看到了这份签订于1979年8月8日的合作协议书。
李晃叠：（感慨）霍英东是发自内心的爱国，他提供全部的建设费用，第一个合作期的投资资金是4000万港元，不需担保、不计利息、不要利润，在13年的合作期内还本即可。旅游区建成自开始营业之日起，即归国家所有。
记者：您觉得中山温泉宾馆在中山改革开放历程中有什么作用？
李晃叠：中山温泉宾馆是全国第一间敢于接受海外企业家合作的企业。这里率先冲破计划经济的束缚，在吃大锅饭体制还很盛行的时候，这里率先实行了承包制；在一盒火柴涨价一分钱被视为严重违反政策的时期，这里卖起了“高价面包”；宾馆大量供应鸡腿、面包及食品，乳鸽及许多物品供应告急。当时很多人不满地说，宾馆的客人把三乡的肉、鱼、蛋吃光了，只剩下一堆大小便。可是物价影响市场，市场影响生产，消费的增长很快刺激了生产，石岐乳鸽从1979年生产２万只，发展到1997年生产20多万只，甚至以后的几百万只，满足了市场的需求。雍陌村几乎一半的村民进了温泉宾馆工作……中山温泉宾馆开业后的头两年，每年都有一两万人前来参观，许多人说：“哦，原来是这样改革、是这样开放的。”一天当三天用创造中山速度
采访李晃叠那天，阳光特别灿烂，他居住的小区会所落地窗外的一隅，翠绿的凤尾竹迎风招展，恣意奔放。透过他时而激昂、时而感慨的神情和语气，我依稀能触摸到往事在这位老人心中的激荡。曾当过镇党委书记、县农办主任、县委统战部部长、市政协副主席的李晃叠，职业生涯中最后的10年奉献给了中山温泉宾馆，尽管建设宾馆的那一年，他整整瘦了5公斤，可他依然认为，那是他人生年轮中最精彩的10年。
记者：霍英东投资建设中山温泉宾馆时，有没有担忧的事情？
李晃叠：他最担心的是建设速度问题。他曾建议万里长城风景区建一间厕所，没想到那间厕所竟建了两年。中山温泉宾馆要建多少年？别三五年才建好，那就失去改革开放的意义了。他担忧的是这个。我们当时拍胸口向霍英东保证：1年建好开业！
记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和信心？
李晃叠：落后就要挨打，别人看低中国人，就是因为落后，因为做事没效率。我曾在横栏、南头和小榄镇当过党委书记，深知群众对落后的状态已经忍无可忍。（大声）不是我们不会做，不是我们没力量，不是我们没办法，是陈旧的体制束缚了大家，改革开放总算把思想解放出来啦！
记者：当年建设的情景一定很难忘吧？
李晃叠：是啊，简直是不计日夜。我当时49岁，应该正当年，但累得只要一坐下，眼皮用牙签都撑不住。我们是1979年11月开始动工的，当时几乎没有人相信中山温泉宾馆会如期开业，董事之一的马万祺先生在开业前的一个月来看工地，见到现场还是烟尘滚滚，客房里啥也没有，他回去后摇着头对霍英东说“看来开业要改期啊”。
“改期？哪这么简单！请柬都发出去了，没得改啦！”霍英东斩钉截铁。
记者：那你们怯吗？
李晃叠：没有！大家憋足了一股劲，我们还专门从澳门租了广播器在建设现场调度指挥，2000多人没日没夜地干，三天三夜，宾馆外围的绿化环境全部种下树铺上草皮，１０万件家私、用品也在1个月内从美国运抵。
１９８０年１２月２８日，中山温泉宾馆隆重开业。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杨尚昆主持开幕式。嘉宾客人来了1000多人，我们宴开100多围，破了中山纪录。这可是5万平方米土地上一座有200个客房（包括10栋别墅）的现代化宾馆啊！真像做梦一样。
记者：还记得开幕那天的情形吗？
李晃叠：我和霍英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两人吃了夜宵后就一起聊天。霍英东兴奋地说：“中国人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他知道我是农民，又添了一句：“你睇，农民管国际水平的宾馆都得！”
我知道，中山温泉宾馆的成功，不仅给了霍英东信心，也给了中山乃至全国人民改革开放的信心。
记忆·1979
1979年的中国，改革开放有了许多实质性的进展—— —
●1月20日，国务院批准文锦渡口岸正式对外开放，并与香港正式直通货运车辆。
●4月4日，广州至九龙直通旅客特快列车正式通车。
●4月5日至28日，中央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中央工作会议赞成广东先走一步的提议，邓小平将贸易合作区定名为“特区”，希望广东“杀出一条血路来”。
●7月1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在深圳、珠海、汕头和厦门设置“出口特区”。1980年5月1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将“特区”定名为“经济特区”。
1979年，闻春雷而动的中山，改革开放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 —
●年初，板芙公社在四联、板芙、禄围、寿围、孖涌、金钟、里溪7个大队，选择19个生产队为试点，率先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15个生产队早造粮食获得大丰收。
●8月，浪网公社新华手套厂建成，为香港南方贸易公司加工各种劳动手套，产品全部出口。香山牌手套后获国家农业部优质产品称号。
●9月，中山家用电器厂从木器厂分出，生产千叶牌电风扇，年产量9000台。1988年扩建为总厂，年产量增至41.5万台，并出口创汇510万美元，成为全国轻工行业重点骨干企业。
●11月15日，小榄第三届菊花展览会开幕，历时1个月，展出菊花2万多盘，800多个品种，参观者逾100万人次。
●下半年，“三来一补”企业的中山纸箱厂，引进电子加工装配生产线，新设电子车间，生产收音机。1990年成为全国机电产品出口先进企业。
●1979年，全县工业产值4.52亿元，农业产值2.71亿元。工农业总产值结构的比重，工业占62.5%，农业占37.5%。
飞越·1979
从一枝独秀到姹紫嫣红
旅游业的新发展进一步提升招商引资水平
改革开放初年，作为国内第一家中外合作的旅游宾馆，中山温泉宾馆扮演着对外开放桥头堡的角色。从这里接待过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众多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外国政要看，其历史作用可见一斑。以旅游搭引资桥，原本驻足观望的大批侨眷及海外同胞纷纷回到家乡投资建设，郭得胜捐建中山纪念堂，杨志云捐赠市人民医院杨颖滨大楼……
据市统计局统计，我市的实际利用外资和合同利用外资从1980年起开始统计，当年实际利用外资和合同利用外资分别为766万美元、922万美元，2007年分别为13.06亿美元、7.89亿美元，1981-2007年总增长和年均增长分别为40.38%和42.44%。
随着改革开放在全国各地的深入推进，随着招商引资的方式方法不断创新，如今的中山温泉宾馆，其担负“对外开放”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渐渐回归旅游的服务本色。除四星级的主楼客房及别墅外，宾馆新建了东南亚巴厘岛风情五星级商务圈，光功能迥异的露天温泉池就有30多个。
时至如今，中山旅游业也从当初的一枝独秀发展到姹紫嫣红。2007年，全年接待过夜海内外游客510.28万人次，旅游总收入86.05亿元，其中旅游外汇收入2.17亿美元。年末全市共有星级酒店40家，四星级以上宾馆就有9家，除了香格里拉、国际酒店、古镇国贸3家五星级酒店外，喜来登、希尔顿等五星级酒店正在建设中。
到明年1月份，中山温泉宾馆的第三个中外合作期就要结束，30年并非一个轮回，在新的起点上，它将面临更多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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